《奧斯陸之殤》

      近日，香港報章報導並引述挪威當局發表的一份關於去年7月、挪威722大屠殺事件的調查報告，該報告認為事件本來可以避免，並指出若干項關於挪威警方失責之處。當中包括：

1. 位於首都奧斯陸的政府大樓本來在年多前已通過加強門禁管制，但遲遲未有落實，致使襲擊者布列維克(Anders Behring Breivik)可以用汽車炸彈駛到政府大樓腹地並引爆，造成政府大樓嚴重受損及八人死亡。
2. 在政府大樓爆炸後，驚魂甫定的挪威人以為事件已經結束，誰知兇手布列維克接著便到了城郊的烏托亞島，在一個左派政黨舉辦的夏令營，展開更為慘烈的槍擊大屠殺，共近七十人死亡，另有六十多人受傷。報告指，當布列維克還在島上行兇之際，有兩名警員最先抵達湖邊，但沒有即時前往小島，而是等待特警隊到來才採取行動，以致延誤拯救的時間。
3. 到了特警隊來了，他們乘坐警方快艇登島時，快艇途中卻引擎故障，不得不徵用民用小艇登島，可謂一波三折。
4. 這些特警隊舟車勞頓，用上近一小時才到達，為何沒有用上直昇機？報導指因為挪威警方只有一部警察直昇機，而機組人員亦正在休假……警方反應遲緩的程度據說連兇手本身也感到驚訝。

        J朋友聽到這則報告的內容，感到匪夷所思：一個印象中也算先進的歐洲國家，為何它的警察部隊表現如此不堪？策劃一次的營救行動竟也如此狼狽？

       其實，挪威這國家，除了森林、三文魚和諾貝爾獎外，香港朋友
其實也不是太認識。這個北歐國家，國土面積不算大，不少地方更位處嚴寒不毛之地，人口只有四百八十多萬，比香港少，最大城市為首都奧斯陸(Oslo)，但人口只有五十六萬，還不及觀塘區五十八萬人。可說是小國寡民，其警隊規模，實在不能用香港，或荷里活電影中的美國比對。

        再者，挪威向來就已是較和平的國度，先別說今次大屠殺事件，該國本來就以低犯罪率見稱，有罪案則多以偷竊及破壞公物為主。而今次挪威政府大樓爆炸案及烏托亞島屠殺事件，幾近恐怖襲擊，對挪威人來說，如同紐約經歷過九一一事件一樣。挪威警方似乎真的少見這種「大場面」，等特警、坐沉船、無直昇機用，看來可笑，但實非奇事。

        雖然，受到電視電影的影響，香港警隊的效率、裝備、訓練都似乎較好(筆者無意比較兩地警察實力，也不知道香港警方面對如挪威慘案時反應會否較好)，但這都是因為香港的社會過去其實並不太平：二戰以後，社會落後，五、六十年代間暴動不斷，最大規模的當然要數六七暴動，歷時近半年，滿街炸彈，人心惶惶，甚至要出動駐港英軍協助平亂，當年皇家空軍直昇機佔領北角僑冠大廈場面，仍然為人所道。

       七十年代中，越南船民湧至，英國政府慷我香港之慨，宣佈香港為「第一收容港」，自此接受大量難民，廿五年間，這些難民不時在營內生時、挑起派系衝突，「港版小越戰」不時爆發，後期又因港府的「自願遣返」政策，令難民營騷亂不斷，香港警察亦疲於奔命。規模較大的要數1994年4月7日沙田白石船民中心騷亂，近半個沙田區陷於癱瘓，近千名警員、機動部隊、防暴警察加入戰團，據說當日的鎮暴行動用了差不多全香港的催淚彈庫存。

        到八、九十年代，持械行劫的情況十分猖獗，尤以從中國大陸，持重火力武器南來的「省港旗兵」為甚，當中又以「賊王」葉繼歡最堪經典，其代表作為1991年6月觀塘物華街連環金行械劫案，其手持AK-47步槍在金行門外瘋狂掃射與警察駁火的照片，今日當成為集體回憶了。又如1992年，飛虎隊在荃灣中心廣州樓圍捕持械匪徒，今天讀者仍可在Youtube上找到當年的亞洲電視直播新聞片。(www.youtube.com/watch?v=YsP3tKaF_Os)

        雖說「好仔唔當差」，「香港警察」自開埠伊始，不同年代都為人批判：開埠之初，印度人擔當香港警察角色，常與華人衝突；淪陷前夕，華藉警察則多為漢奸，「第五縱隊」惡名昭彰；五、六十年代貪污成風，差不多無警不貪；時至今日，則「問題」更多：警權擴大、政治不中立、「黑影」幢幢、警民相抗愈演愈烈，但某年某月某東南亞國家發生的一宗香港旅客遭脅持事件其實我們還是記憶猶新：我們所見所感，除了某國警察，以至其政府之腐敗無能致令香港同胞害命外，就是我們身處香港，身家性命還是很安全。香港警察，無論我們如何指罵，我們還得信任，但這「太平」之局，實在得來不易。

        回說挪威，今次722慘劇，警方反應能力等實不能與香港警察比較，因兩地背景歷練不同；也不能與某東南亞國家的警察類比。不過，我們可以回顧一則歷史：1972年9月，西德慕尼黑奧運會期間，巴勒斯坦武裝組織發動恐怖襲擊，潛入奧運村脅持以色列代表隊，欠缺反恐經驗的西德警方策劃營救行動失敗，十一名以色列代表隊成員被殺，舉世震驚，史稱「慕尼黑慘案」。及後，德國警方總結經驗，成立了專門針對恐怖活動的特警隊：德國聯邦警察第九國境守備隊 (GSG9) (見圖)，後來也成為世界上著名的反恐特警隊之一  (再說香港警方亦因「慕尼黑慘案」，而於1974年，參照英國陸軍特種空勤團SAS，成立「特別任務連」SDU，亦即我們俗稱「飛虎隊」，今天也是世界級的勁旅)。希望，挪威政府、警方以致其國民也能痛定思痛、居安思危，避免同類慘劇再次發生。

今天享負盛名的「德國聯邦警察第九國境守備隊 (GSG9)」，當年也是經歷過「慕尼黑慘案」才應運而生。